第22章 白灯引诡途,瞳中觅生机(2/2)
身后的咔噠声和脚步声已经追到了拐角。
黄九只觉得浑身冰凉,前后去路已然断绝。
雨声哗啦作响,四下昏黑。
唯独眼前那“小结巴”,手提的白灯笼泛著幽光,映出片片湿地。
那小结巴似是察觉动静,肩膀先是一耸,继而微微发抖。
“九哥,不是说好的,去找教头练武吗?”话音一字一顿。
接著,脖颈发出喀啦喀啦的细响,脑袋一顿一顿地朝后扭来。
“阿崢……”
黄九喉头一哽,几欲转身逃窜。
电光石火间,他倏忽瞥见身后一道黑影掠出,快得惊人!
“阿打!”
一声低吼。
拳风破空炸响。
原来是陈崢猝然发难。
他心道。
后头几十个木偶打不过,难不成还收拾不了这一个?
拳出如箭,劲力透骨,正中小结巴侧首。
咔嚓!
那脑袋离颈飞脱,咕嚕嚕滚入院中泥水,转瞬没入大雨,再不见踪跡。
诡异的是,那无头身子仍牢牢站在原地,纹丝不动。
一只手还高高提著那盏白纸灯笼,昏光幽微,映著雨丝,仿佛鬼手摇颤。
“臥槽!阿崢……”
黄九惊魂未定,夸讚的话还没出口,已被几声炸雷盖过。
雷轰电闪,骤雨倾盆。
一道道电光撕破夜幕,霎时照亮迴廊前后,
黄九倒抽一口冷气。
但见廊前、对面、乃至身后,不知何时已密密麻麻挤满了木偶。
一个个呆立如桩,面容模糊。
有些木偶嘴巴机械开合,“咔嗒,咔嗒。”
好像正在啃嚼什么东西。
数十双空洞的眼窝,齐齐朝向他们望来。
黄九心头一沉。
完了。
黄九正自思量,忽觉眼前寒光一闪。
“阿崢,你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瞧见陈崢手中不知何时,多了一柄镰刀头子。
原是解下了腰间別著的傢伙。
那镰刀头磨得极亮,映著雨色,泛起冷光。
陈崢却不容人多想,手起刀落,直直朝著小结巴的右臂斩去。
原来方才小结巴一只手死死攥著灯笼柄,任陈崢如何掰扯,都纹丝不动。
眼见四面木偶人愈逼愈近,脚步声此起彼伏,教人头皮发麻。
陈崢无法,只得一刀卸了那条膀子。
说来也怪,断臂握在手中,冰凉僵硬,就仿佛死了多日之人的肢体。
陈崢將灯笼一提,低喝道:“跟紧我!”说罢纵身便投入雨幕之中。
黄九虽满腹疑竇,却也不敢怠慢,咬一咬牙,拔腿跟上。
回头一望,但见迴廊上影影绰绰,儘是那些木偶的身形,摇摇晃晃地追来,教人脊背发凉。
雨下得正猛,水四溅。
二人深一脚、浅一脚地奔在雨中,黄九大口喘气,心中疑云密布。
好端端的,怎么会陷进这等诡譎境地?
这武馆夜里,为何冒出这许多吃人的木偶?
更教他想不通的是,白灯笼素来是丧葬所用。
老人常言“白灯照亡魂”,提著这等物件夜行,岂非自招祸患?
方才自己不就是因为这个,差点害了性命?
陈崢却仿佛浑然不觉,只將灯笼擎得稳稳的。
白光在雨中晕开一团,照见前路三尺。
却也照得他面色一沉。
雨下得正猛,哗啦啦浇得人浑身透凉。
陈崢虽將一身气血催发到极致,依旧抵不住一阵阵刺骨的冷意,不断往身子里钻。
出口在哪儿?
出口究竟在何处?
他双眼之中流光闪烁,明境止水瞳已运至极限。
灯焰摇曳,眼看就要熄了。
陈崢心中愈发焦急。
他这双眼,不同於常人,早瞧出手中这盏白灯笼,与別的红灯笼大不相同。
提在手中,不似红光那般阴冷,反透出一股微弱暖意,应是这绝境中的一线生机。
想来先前那小结巴,大概也窥出些许门道,只是最终没能逃出这座鬼院子。
反倒一遍又一遍在迴廊、厢房间打转。
直到撞见了黄九……竟浑浑噩噩將他也引至吃人木偶前。
若不是陈崢赶到,黄九这条命,怕也要交待在此处。
心念电转,他目光如刀,急速扫视四周。
仍旧看不出任何破绽。
怎么会?
难道今日真要栽在这里?
雨势浩大,这盏灯再神奇,也撑不了太久。
最多……只剩十个呼吸。
陈崢咬牙,唇间已渗出血腥,却反而定住心神,不敢鬆懈,继续凝神寻觅。
一双眼睛似猎鹰般,扫视院落四周。
无果。
无果。
还是无果!
瞳术之下,死气与邪气混杂一处,宛如蛛网,从四面八方缠裹过来。
愈收愈紧,几乎压得人透不过气。
黄九跟在陈崢身后,声音发颤:“阿崢,咱们今日……真要死在这里不成?”
陈崢没应声。
不是不愿,实是不能。
他全部精神都用在寻找破局机会。
灯笼里的火光摇曳不定,只余六七个呼吸,便要灭了。
黄九见他不语,心下更凉,喃喃道:
“连张教头那样入了明劲的高手……都给木偶削成了人棍,你我这样连整劲摸不到边的,怎么会有生机?”
他说罢长嘆一声,似乎是已经认命了:
“唉,我年方十八,连姑娘的手都未曾摸过。
若死前能抚上一抚林小姐的玉手,也算无憾了……”
陈崢仍不答话,只紧咬牙关,目光如刀。
他信自己能活。
必须活。
灯火將灭未灭,院中木偶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,仿佛自己也渐渐变成其中一具。
只剩四五个呼吸的光景,眼瞅著就要熄了!
“等等!”
黄九刚才那句话,倒叫陈崢醒过神来。
今夜原是林小姐叫他来后院相会的!
可眼下,林小姐人在何处?
是藏在暗处,冷眼瞧著他们狼狈不堪?
抑或另在別处?
鼻间驀地窜过一丝茉莉腥气,陈崢眼中流光微转,当即辨出方位。
他抬头撞破雨幕,眯眼望去。
只见五六个木偶歪斜僵立,手拖著手,排作一行,身后似是一堵高墙。
雨瀑汹涌,四下墨黑,只能瞧见个朦朧轮廓。
赌了!
灯火仅存最后两息。
“大黄!隨我冲!”
“啥?”
黄九一怔,也顾不得他唤自个儿浑名了,喘著粗气,几乎力竭。
闻言,却提振三分精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