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 来仪(下)(2/2)
天海老人似是早就知道真人们的反应,当下只作不知,挥了挥手,石磯即温驯坐下。天海又向那青年男子一指,道:“这是掌教师兄的关门弟子,叫做楚寒。”
楚寒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纪,一身白色长袍,双眉如剑,眼似晨星,眉宇间自有一股通人英气。瞧他端坐椅中之势,巍巍如山。
虽是面对道德宗八位真人,楚寒立起施礼时一气呵成,如行云流水,一如在他面前坐著的不过是八位普通人而已。其实道德宗八位真人道行通玄,无需提聚真元、驭运法力,仅仅是隨意望上一望,寻常修道者多半已承受不住。这楚寒身承八位真人无形压力,却行动如常,不形於外,虽然受年纪所限,真元尚不算深厚,但沉凝稳固的天分,实是天下罕见,难怪为云中居掌教收为关门弟子。
这次道德宗真人望向楚寒的目光与石磯大不相同,都微微点头,颇多嘉许与欣赏之意。
天海老人先咳嗽几声,方向那最后一名女弟子一指,道:“这是顾清,乃是由我云中居三位师叔共同授业,这次著我带她出来见见世面。”
顾清盈盈立起,向八位真人微施一礼,淡淡地道:“顾清见过诸位真人。”
太清殿中,自顾清立起一刻,骤然沉寂!
那顾清双眉如烟似黛,脸上素素的不著一点脂粉,一身淡色长袍,既不见饰物,也未佩带任何兵器法宝。
她不论是坐著,还是立著,都淡淡定定地,似乎世间任何事物都无法使她动心一样。顾清未如石磯剑走偏锋的妖丽,也不是含烟那有若万千水波的诱惑,更非是天狐倾倒眾生的媚。但她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,甚至於会让人觉得美丽並不適合於用来形容她的容貌,无论立於谁的旁边,她都不会被对方的容姿所掩盖。就如此刻的石磯,完全分不走她一分光辉。
自顾清步下弌夆之时,道德宗八位真人已然注意到她的与眾不同,然而那时,她尚未尽展风姿。
此时此刻,她自八位真人注视下盈盈立起,那一份淡漠,恰如莲出碧水,不染片尘,不带滴露。
那石磯清丽而妖异,时时处处剑走偏锋,对抗道德宗真人压迫时,用的是至阴至柔,却是冰冷无情到了极处的心诀。她既然使得如此心诀,那么若面对屠尽世人而利己一人的抉择时,石磯断然是不会犹豫的。至於楚寒,则纯然以最正统心法御之,真元神识沛沛然,断而復生,往復不休,未有分毫瑕疵。这才是大道正途,他既然能有如此领悟,那么不论此时真元如何,日后修道有成,自不待言。
石磯和楚寒皆是百年难见的良才,然而顾清却又不同。
八位真人的注视,那如山如岳般的压力,竟如清风过体,分毫未能引动她的真元神识!这已非关於真元高低,而纯是天生体悟。顾清就是没有一分一毫的真元,也自能在真人面前行走自如。
她那一种淡漠,並非是源自心绪波动,而是发自內心本性,与天地契合,漠视尘间的冰冷。
这尘间的朝风夜雨,悲欢离合,甚至於山动海啸,朝代兴衰,在那苍茫天地之前,也无非是剎那繁华,转眼即逝。
道德宗八位真人暗中互望一下,心下骇然,实不知云中居何以积下如此大的福缘,竟能寻得这样一个弟子!
一时间,太清殿静寂非常,八位真人竟不知如何以对。顾清立了一会,自行坐下,那一双无悲无喜的眼,又穿窗而出,透过茫茫云海,不知落到了何处。顾清甫一坐下,又如莲没水下,那淡对世间眾生的冷漠气息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道德宗诸真人稍纵即逝的失態早收在天海老人的眼底,他满面红光,晦气一扫而空,先是长笑数声,然后大手一挥,换上一副泱泱大度之状,朗声道:“诸位道友何必如此认真呢?胜胜负负的,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,又何必放在心上?这一次我带他们三个到道德宗来,为的就是让他们开开眼界,听听真人们的教诲,若能结识些贵宗的杰出人物,那也是他们的福缘。呵呵,至於斗法较技什么的,实在是落於下乘,落於下乘啊!贵我两宗相爭,只是徒然惹天下人笑,我看就不必了吧?咱们应以德服人!不伤和气!呵呵,哈哈!”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