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 臣妇遵旨(2/2)
终於,翻阅的声音停止了。
又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漫长沉默。
然后,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,依旧听不出喜怒,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带她去偏殿,等候发落。”
没有立刻的判决,没有斥责,甚至没有多余的一句话。
就这样?
王清欢愣住了,一时竟不知是该鬆一口气,还是该更加恐惧。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態,仿佛一把刀悬在头顶,不知何时会落下,反而更加折磨。
两名太监无声无息地上前。
“臣妇……领旨。”王清欢艰难地叩首,声音微不可闻。然后,她在太监的“陪同”下,站起身,机械地、麻木地,跟著他们走向那未知的、用来“等候发落”的偏殿。
每一步,都仿佛走在云端,又像是走在刀山。皇帝的沉默,像一张无形的巨网,將她紧紧缠绕,而她,完全猜不透那九五之尊的心思,只能在这无尽的等待中,煎熬著自己早已破碎的灵魂。偏殿的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,隔绝了外界的一切,也將她投入了更深的不安与恐惧之中。
偏殿的门在王清欢身后无声地合拢,那一声轻微的“咔噠”落锁声,像最终判决的余音,將她与外界所有的联繫、所有的希望彻底隔绝。
殿內的光线晦暗不明,仅有的几扇高窗透进惨白的天光,无力地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。这里不似正殿那般金碧辉煌、威压迫人,却自有一种更令人心慌的空旷和冰冷。陈设极其简单,只有几张看起来硬邦邦的酸枝木椅子和一张积著薄灰的小几,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陈旧的檀香与淡淡霉味混合的气息,死寂得能听到自己心臟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声。
那两名引她前来的太监,如同没有灵魂的影子,退至门外两侧垂手侍立,纹丝不动,面无表情,仿佛只是两尊冰冷的门神,隔绝了她与外界的一切。
王清欢僵立在殿中央,身上那套沉重繁复、象徵著一品誥命尊荣的翟衣朝服,此刻仿佛变成了最沉重、最可笑的枷锁和讽刺。金线绣成的翟鸟纹样冰冷地贴著肌肤,赤色的领缘像一道无法挣脱的烙铁,勒得她颈项生疼,几乎无法呼吸。方才在御前强撑出的那点镇定和“视死如归”的悲壮勇气,在经歷了皇帝那长时间、令人完全无法琢磨透的沉默之后,早已如同被戳破的气球,消散得无影无踪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后怕、冰凉的恐惧和一种悬在半空、无所依凭的恐慌。
陛下……他到底是什么意思?
他看完了那些铁证如山的罪证,为何没有立刻勃然大怒?为何没有厉声斥责她蛇蝎心肠、罪该万死?为何没有当即下令让侍卫將她拖出去,投入詔狱或是直接押赴法场?
这种完全的、高深莫测的、如同暴风雨前极致压抑的平静,比任何疾风骤雨般的怒火都更让她心惊胆战,毛骨悚然。就像是被蒙住了双眼,推上了断头台,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,能感受到脖颈上方刀刃传来的冰冷寒意,甚至能想像出铡刀落下时的风声,却完全不知道那致命的铡刀何时会真正落下。这种对未知判决的等待,每一分、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,缓慢而极致地折磨著她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。